一个战功赫赫，手握兵权的将军，总归是要被忌惮的。
魏昭忌惮她的方式是算计她来和亲，除去后患的同时，耗尽一切价值。定帝似乎更直接，直接暗杀。果然，无论是储君还是君主，都是一个德行，极为多疑。
秦琳琅心中升起莫大的悲哀，有几分物伤其类的感怀。
她与卫褚互为对手，拥有相似的境遇。
若她是男儿，没有送去敌国和亲的价值，或许也会被刺杀。若她一年前死在黄沙之中，恐怕直到咽气都想不明白，为何刺她的刀会来自背后。
卫褚洗澡出来，在厅堂没找到人，走到内室就见秦琳琅坐在妆台前，正在摆弄簪钗。
“今晚不睡这里，这里脏了。”卫褚说。
清理得再干净也有血腥味，他不喜欢这种味道。
秦琳琅捏起一根红玉簪插在发髻上，望着镜中人，语气轻飘道：“好啊。”
侍女小心翼翼在窗外道：“少爷，少夫人，厢房收拾好了。”
有卫褚在，院里的丫鬟仆妇手脚都麻利许多。
秦琳琅披上披风，出门就见原本的血污已经不见，院子里的落雪也被清理得干干净净，露出擦洗干净的地面。
外头还在下雪，雪粒子被冷风一吹，打得人脸疼，地上很快集聚一层雪沙，风一吹便当真如沙子一般滚动。
厢房是她这几日住的屋子，本就什么都不缺，再次走进去，秦琳琅看着新换的宽大架子床，顿觉无语。也不知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就把她原本睡的小床移走的。就连院子里的那些脏污，收拾起来也是无声无息。
这是遇到过多少次，将军府的侍从们才会如此熟练？
卫褚环顾一圈，点了点头，径直走到床边，丢下披风，扯了厚重的棉被盖在身上躺好。
旁边以眼观鼻的侍女立刻捡起黑毛披风，迅速退下。
秦琳琅有个错觉，其他人见侍女离开，目光竟有些艳羡。
已经到了饭点，说好了她要去卫老夫人院中用饭，今日吃锅子，厨房新做了麻辣口味的锅底。她心中颇为期待。
“将军休息一会儿，如花似玉在这里守着。琳琅去祖母院中一趟。”
比起卫褚，秦琳琅更喜欢吃饭时面对卫老夫人。
她话音刚落，外头便传来小丫鬟粟米风风火火的声音。
“少夫人！老祖宗说今日事多，天气又冷，让您不必过去。锅子都拿带过来了，您在自己院里吃，免得奔波。晚些时候会有御医过来。”
粟米未言三分笑，说话时更是笑容灿烂，招呼着人将东西送进来。
铜锅炭炉，各样蔬菜鲜肉，碗筷桌椅一应俱全。满满当当摆了一桌子东西，之后又放了几样简单清淡适合病人的清粥小菜。
“这粥在炉子上温着，少夫人让将军吃几口粥便是。”这语气，倒像是说喂给小狗两块骨头一般随意。粟米说完，补充一句，“老祖宗这样说的。”
满屋子的丫鬟婆子，除了粟米抬头一副笑盈盈的模样，其他的全都低着头，做出寒蝉若禁的姿态。
她刚应了粟米一句，屋内众人立刻鱼贯而出，那模样像极了身后有豺狼虎豹追逐。
绕过充当屏风的博古架，秦琳琅看着歪在床上，一副躺尸姿态的人低声道：“将军睡着了吗？要不要先吃一些东西？”
卫褚立刻掀开被子坐起来，穿在身上的薄袄，不知什么时候肩头已经被血水濡湿，透出血迹来，他却仿若未觉。
男子套上靴子，从她身旁走过，径直坐在桌边，大马金刀坐在主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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