蓦然回首 咫尺天涯(1/2)
黎平从来没有像今日这样,觉得孤独是那么难以忍受的一件事情。
从永济渠出来后,他的身边就一直徘徊着胡元和小五的影子,便是当年淮占郴和凝如双宿双飞的时候,他也有好友相伴,从来不曾落单过。
可如今,在这千牛卫衙门里,他不但要忍受黄霈佑和阿娜瑰时不时露出来的恩爱神色,还要眼睁睁地看着胡元和悦书从两情相悦到情意绵绵,甚至连小五也同淮占郴在运河边寻回的司琴情投意合,他自己不落单有怎么说得过去呢?
每当月上柳梢头,吃过晚膳的有情人便相约黄昏后。黎平无人可约,看着三三两两的人携手离开,只得撇了撇嘴,无奈地收拾了碗筷,而后三两步走到淮占郴的书房,同已然过上和尚生活的主子一同审阅运河治水的方略,任由清风明月惹人心动,也意志坚决地将其锁在门外。
自从那次目睹凝如坠入运河后,淮占郴本就冷漠的性子一下变得更加冷傲了。
从前,黎平同他说话,淮占郴还能用一两句话做答复,如今,便是黎平长篇大论到清晨,淮大将军也只是默然听着,最多回复一两个“嗯”字敷衍了事,剩下的时光全是寂静一片。
若不是门外实在没有能呆着的地方,风风火火的黎平才不会甘心坐在青灯古刹一样的书房,同淮占郴默然相对。
好在,黎平还算想得开,看在手中治水的方略是下一步出任工部小吏是有益积累,黎平倒也收住了心思,认真比对图上的河道走向。
东方泛出鱼肚白的时候,黎平的河道图终于核完了一遍,治水的日程也粗略列了出来。
淮占郴花了一夜的时间,将治水的人数与钱粮分派好,拿到黎平的日程后,伸了个懒腰,不再多言,径直站起身来,换了朝服,往太极宫走去。
接连数月的大雨让运河的流水急剧上升,李渊生怕河水泛滥成灾,才接到河水告急的警报,便紧急招来了运河边长大的淮占郴,让他制定治水方略,并亲自带队前往运河边治水。
按照先前的安排,淮占郴的队伍两日后便要从长安出发,所以,于公于私,今日这场部署都至关重要。
太阳升起的时候,李渊与李世民及诸位大臣就淮占郴提交上来的治水方略已然讨论了两个时辰。
淮占郴不是治水的行家,但朝廷上下,自小在运河边长大的,只有他一人。如何将朝廷限航的指令说与运河上的船夫们听,如何让岸边的农户们心甘情愿地拿着朝廷的农田贴补同意开闸放水,其中的奥妙自然只有淮占郴这样的运河子弟能明白。
所以,对淮占郴在治水方略中提出的人力部署与时间安排,李渊父子并没有太多的意见,只听他奏报一遍,便同意了他的提议。
不过,便是如此,李世民还是在指挥阵地的选址上与淮占郴出现了分歧。
在李世民看来,想要兼顾治理永济渠和通济渠两段河道的水利问题,指挥阵地必须选在中间节点,也就是淮占郴的故乡板城。可淮占郴因为凝如的逝去,对回忆中相关的一切都十分忌惮,连京城中凝如当年常出没的朱雀大街,这些年他都从未涉足,如今要他重返记忆的原点“板城”,他更是不愿意。
李世民明白淮占郴在顾忌什么,但治水是国家大事,总是个人情怀能理解,也应以大局为重才是。
那一年,侍卫一箭射中凝如的时候,李世民并未同淮占郴商量过半分。原本,李世民以为战事结束,淮占郴会因为这件事与自己决裂,好在,讲述完凝如保全爱人的心愿后,淮占郴只将自己锁在灵堂里三日三夜,而后便接了朝廷的旨意,成为大唐王朝新一任的千牛卫将军。
见兄弟如此明事理,李世民不由得为他的品格所折服,也为朝廷不曾失去这样一位将才感到欣慰。
如今,运河泛滥,淮占郴再次临危受命,李世民以上峰的命令要求淮占郴将指挥阵地定在板城,显然也是出于对淮占郴的信任,晓得他不会将此事看作个人恩怨,而是能以大局观冷静看待。
“占郴,我明白你不去板城的原因。但逝者已逝,凝如最终的结局不是你我所能左右的,而是朝代更迭的必然结果。
人生在世,终有一别,你同她出身迥异,能两情相悦已是幸事。和有缘无分的人相比,你们的人生并没有虚度,若执迷于过往,不肯向前,待哪日光阴耗尽,你怎么对得起凝如的一番苦心,又有什么脸面与她相见呢?”
话音落地,淮占郴微微一怔,想到天堂里的重逢,他又禁不住颤了两颤。
时过境迁,淮占郴每日都靠倚叠如山的公文和卷宗覆盖心口的那道伤疤,本以为他如今可以平静地接受凝如的各种消息,但往事重新被提及的时候,他的心还是忍不住疼了起来。
很多次,淮占郴告诉自己,一定要打开心上的天窗,让阳光照进来,可每每伤疤被掀起,他还是忍不住拢回双手,以此锁住凝如的名字,也锁住他们曾经的甜蜜和喜悦。
可是,正如李世民所说,沉迷往事的结果只能是固步自封,那样,不仅他的下半生将被荒废,连凝如先前做出的牺牲也将付之东流。
挣扎在心间掠过,淮占郴的双眉不由得蹙了起来。
李世民晓得他正在思量方才那番话,便也不再多言,只静静站在龙椅旁边,同父亲静候淮占郴作出答复。
黎平是个粗人,但他也知道让新登基的圣上和新上任的秦王等候一个属下答话实在不合规矩,便抬起肘子,打算戳一戳淮占郴的脊梁骨让他快些答话。
只是,才抬起手,他便看见李世民抛过来的眼色,意思是给淮占郴多留些时间。
主子都发话了,黎平自然没有造次的道理,于是安静地缩回了手肘,默然站在淮占郴身后,同李渊父子一样,不急不躁地候着淮占郴想通。
日光顺着窗台一点点的回缩,大约过了一刻钟,淮占郴才终于勉强点下了头。
看着他拱手接下旨意,李世民竟觉得有泪在眼眶中打转。那一刻,他觉得自己总算没有辜负凝乳的嘱托,因为他相信,只要过了最艰难的这一刻,淮占郴一定能从沼泽中站立起来,将来的他也必定能找到另一个知心人,相伴人生剩下的路程,也算不辜负凝如的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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