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养心殿中，气氛便没有这么宋衷时和王御二人如此轻松自然了。
醒过来的厉清泓虚弱无力，但却还惦记着朝政之事，开口第一句便是问自己昏睡了多久。
接着又问，“南方蝗灾一事如何了？”
王御因他醒来心中的高兴还没揣上多久，就被这几句话扰得有些心烦，“皇上从昨夜睡下之后就没有再醒来，算到现在，已经一日一夜有余了。”
“才刚醒过来，就不要耗费心神想这些，南方蝗灾一事，王爷已经在处理了。”王御虽然不满厉清泓不顾身体，一醒来就操劳政事的模样，但到底还是怕厉清泓放心不下，耐心一一应了。
厉清泓这才松了一口气，忽的又想起刚刚给他把脉的王御，“怎的不是太医给朕看病？刚刚那人是谁？”
“是神医王御，王爷请来的。”王御将边上一直备着的热水绢布端了过来，拿起拧干的绢布俯身给厉清泓擦拭着额顶冒出的细汗来。
厉清泓微微闭上眼，任由王御的动作，只是嘴上还不忘说着，语气有些自责，“朕真是没用，九皇叔早已隐退，久不干预政事，全心信任朕，没想到现在还是得九皇叔出面，九皇叔定觉得朕这个皇帝当的失职。”
王御手一顿，随后又恢复自如，擦完汗后，却也没立即撤开，保持着倾身的姿势，神色莫测，只一双多情桃花眼一直注视着厉清泓，“你当真如此看重你九皇叔的心思？”
厉清泓语塞，他总觉得王御这话里有话。
一时无言，眼神逐渐清明，与王御对视，看见王御眼底布满的红血丝，眼下的青影，还有下巴长出的胡茬，颇显落拓不羁，但还是难掩面上疲惫。
厉清泓抿了抿唇，没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反问：“你一直待在养心殿中？”
他总共见过王御两次狼狈的模样，第一次是还在当皇子的时候，那时候的王御拦住他回府的马车，说要当他的门客。
彼时王御身上一身打满布丁的粗布衣裳，脸上晒得黝黑，骨瘦形销，却依旧能看得出那张脸上的狷傲清举。
厉清泓被那一双笃定从容的眼睛打动，便收下他了。
王御也没有辜负他，才识逐渐施展，才干挥洒与大厉江山，绣出一副大好河图，兴水利，安民生，才智称是惊艳绝伦也不为过。
而第二次……应该就是现在这幅模样了吧。
王御一向是潇洒的，常一身红衣，一手持酒，能坐在房顶之上高谈阔论社稷江山，也能于市井之间寻人间烟火气，自由自在得令人生羡。
他总觉得王御像一阵风，吹过之后，去往何处是谁也不知道的，想往哪里吹去，也是他随心而动。
不像他……江山社稷是囚住他的笼子。
笼子没有上锁，但他却不能随心所欲离开。
王御没有预料到厉清泓会这样问他，像在关心担忧他一样，让他这两日的担忧疲惫一扫而空，不由展颜笑道，“不待在养心殿中，臣又要往哪里去呢？”
“臣向来是皇上在哪，臣便在哪的。”
这一笑，让厉清泓失了神，这样的王御便又像以前了，自在逍遥，仿佛这世界上就没有什么能让他皱皱眉，放在心上的忧心事。
“你应该回丞相府的，你是外臣，怎可总是进入后宫之中？还是夜宿。”或许是这笑太耀眼，厉清泓闭上眼睛，又恢复了寻常那副清冷孤寒的模样。
王御却丝毫没有因这话而有所退缩，而是将手指轻轻搭于厉清泓脸侧，将那因为汗湿而黏在脸颊的发丝勾到他耳后去，声音温柔低哑，像是情人之间的低喃，“睡了这么久，腹中可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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