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暮西沉,最后一缕阳光透过塑料布糊的窗户,在土炕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秦爱国靠在摞起的被褥上,蜡黄的脸上沟壑纵横,每一声呼吸都带着破风箱般的“嗬嗬”声。
易春梅端着粗瓷碗,小心翼翼地将黑褐色的药汁喂进丈夫嘴里。
“慢点喝,当心烫。”易春梅温柔提醒道。
门外,煤油灯的火焰在穿堂风中摇曳,将秦峰的影子投在墙上,忽长忽短。
他盯着手里省城医院开的处方单,西药名后面跟着的价格让他太阳穴突突直跳。
一瓶进口氨茶碱要二十八块五,相当于村里壮劳力半个月的工分。
“小三。”秦央撩开打着补丁的蓝布门帘,手里端着半碗已经凉透的玉米碴子粥,偏着头往里屋瞅了一眼,“爹喝完药了?”
秦峰把处方单折好塞进内兜,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皱巴巴的大前门,抽出一根递过去:“喝完了,哥我刚好有事跟你商量。”
秦央搁下海碗,接过烟在煤油灯上点燃,劣质烟草的辛辣味立刻在狭小的堂屋弥漫开来。
他注意到弟弟的手指在微微发抖,这不是害怕,而是那种憋着大事的激动。
“我打算把爹的石棉厂岗位指标卖了。”
秦央一口烟呛在喉咙里,咳得满脸通红:“你疯啦?那是铁饭碗!”他的声音压得极低,生怕惊动里屋的父亲。
“铁饭碗?”秦峰指向里屋,“爹在石棉厂干了二十多年,换来了什么?你以为爹的病怎么来的?”
秦央的喉结滚动了几下。
“这事,爹要是知道...”
“先不告诉他,我想办个养鸡场。”
秦央沉着眉,语重心长的说道:
“小三,养鸡这事还是要好好考虑考虑,先不说养鸡场要投入多少成本问题。你想过没有?万一这些鸡养不活,养不大怎么办?养鸡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
“胡志业你知道吧?他在公社猪棚里养猪,一个养猪专业户,都养死过两头。要不是他家借钱平账,他差点被送去公社问责。”
秦峰知道他哥的担忧,“哥,有些事,你不去做,那永远只是纸上谈兵,我都没有开始养,你怎么知道我养不好?”
“咱们村头那片板栗林,土质好又向阳,最适合养三黄鸡。”
秦央见秦峰心意已决,便冷静下来分析。
他记得上个月去县城赶集,活鸡已经卖到一块八一斤,要是真能养出栏......
秦峰抽完一根又续上一根,“哥,实话不瞒你,爹这趟去省城看病花了不少钱,你也知道爹现在每天都要吃药,所以你不要再劝我了,我已经决定了。”
秦央沉默了片刻:
“小三你打算用卖岗位的钱,买鸡苗?那你想好卖给谁了?”
秦峰点头:
“嗯,前段时间胡秃子到处托人找关系,一直想进石棉厂。”
秦峰眯起眼睛,“岗位指标卖他八百,外加三十斤全国粮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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