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入春的江南,柳叶儿开始抽绿。河水泛泛从染柳巷脚底下走过,水流撞击木柱的声音一下一下,像支催眠的小曲儿,让楼上的姑娘们忍不住犯着春困。
一只轻巧画舫儿慢悠悠地打水面划过,虽精致小巧却五脏俱全,四个檐角是衔珠的青鸾,珠下晃着暗红色的流苏,与那香枝木雕就的船舱相印成趣。格子花窗下的浮雕栏杆旁靠着一位面色轻柔却带着些许疲惫的年轻女子,轻撑着额际,淡眉粉唇,随云上斜斜插着一支祖母绿的凤尾钗,耳际挂着两粒宝珠,简单清雅独显那女子的清丽气质,别具一番韵味。只是那两颊似有两坨异常的红晕。
自是傍垂杨柳画舫徜徉,一片春光,万顷容华。
“今日那催命鬼的冯爷又灌了您许多酒,嘴里宝儿贝儿地叫着,却真正是不把您当个人儿。”
她身旁的软席上跪坐着一个约莫十三四岁的女孩,两丫髻上配着花甸,下面绑着两丝翠绿丝带,眉眼带俏,此时正兀自生气,絮絮叨叨。她手边有一小制铜炉,上面的壶里汤水翻滚,溢出滚滚白气。
这女子便是染柳巷最大红牌姑娘云荑,那婢子是自小跟着她的翠琅。
“做这营生的,哪有资格抱怨这些个,罢了。”
“姑娘,您稍等些时候,一会回了楼子,这汤便也温了,喝了您就歇着,我守着不让人烦着您。”
这厢话音还未落,便听见扑通一声,平静的碧水荡起浪来,小舫剧烈地晃荡起来。那壶中滚烫的水泼将出来,撒在了小婢的膝上,疼得她跳了起来,怒气冲冲地扑到窗边,却只看到一只小手在水面挥了几下便消失了。
“怎么了?”
“姑娘……有、有个小人儿落水了。”翠琅惊呼一声,却又很快镇定下来,坐了回去。“估摸着又是哪家买来的姑娘,誓死不从便跳了河吧,看对面有个恶人刚回身去了。不过看着应该已经沉了下去,不会再起浪了……马上便到沁园了,姑娘再歇一会吧。”
云荑扶着额,眉头微蹙,闭上眼心中却仍旧是不安。
虽然在这烟花柳地已经看惯了人情冷暖,这心早就似冰一块,可遇到这些事还是会忍不住心下触动。或是因为自己没那勇气,委身在此,或是因可怜那些尚未来得及在人世多看上几眼的年轻女孩。
船又走了些许时候,却一直微微晃荡,翠琅看着被泼洒在外的醒酒汤,怒火蹭的一下烧上脑门,掀开那珠玉软帘对外面的船公叫道:“真正是看我们姑娘好欺负,怎么刚才没责备你,这时候又开起了小差!若颠着我家姑娘,被陆二娘知道了,便是十个你也赔不上!”
“翠琅姑娘,这不怪小的,这船下好像被什么勾住了。小的这就下船去看,您和云荑姑娘坐好了。”船工苦着一张脸,带着讨好,脱了外衣,便轻身窜进了水里。
“真是欺负姑娘脾气好,我若再不凶着点,只怕这染柳巷都没我们姑娘的好了!”翠琅愤愤地回到舱中,将那泼在席上的汤水擦了个干净。
这时,正怔怔看着水面的云荑看到船公的脑袋冒出了水面,又一个脑袋冒出了水面,一个小小的人伏在船公的肩头,不知是死是活。
“云荑姑娘,是这丫头拽着我船绳,怕是没有死透。救是不救?”船公吐了一口气问道。
未灯云荑说话,翠琅立马扑到窗前,咧嘴大骂:“谁让你个破落户多管闲事儿,这人要救你救,不要拉我们姑娘下水!到时候别家又有由头来找我家姑娘的麻烦,你替姑娘去周旋吗?!”
“翠琅姑娘,可这人还没死,我总不能见死不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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